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味道

作者: 来源: 时间:2021-06-21

  曾经听到过这么一段话:一个人的死亡有三层,第一次是脑死亡的时候,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,第二层是别人来追思,鞠躬道别的时候,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,第三次是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。奶奶走了一个多月了,内心没有多大的波澜,却时常想起,想起小时候一个个一起生活的零碎场景和画面。人走了,没有留下什么,仅存一些念想了。

  临近端午,我想起来了她包的碱粽,晶莹剔透,放学回家在房梁上扯下几个粘着蜂蜜吃,一口气能吃好几个。小时候逢年过节大人们好像都很忙,要顾上过节的风俗习惯和传统,又要兼顾耕种农忙。每年端午,奶奶都会在前一天包好粽子,对粽子口感配料也不像现在这么讲究,更像是完成一件有仪式感的规定动作。我们家粽子一般有两种——咸粽和碱粽。咸粽用四季豆、香菇五花肉搭配,碱粽什么也不放。我们兄妹几个喜欢咸粽,因为料比较足,她却喜欢碱粽,因为以前没有冰箱,碱粽可以存放更久。粽子包好后,要放锅里蒸煮,大锅放水,粽子下锅,一般要煮上一天,而我的任务一般是看柴火,保持火候。随着蒸煮时间的增加,锅里飘出粽叶的清香、咸粽香菇和肉的香味,这是她给我留下的端午节的味道。

  晴日里她整日在田里劳作,无暇顾及我们。我们兄妹几个巴望着下雨天,这样她可以在家里给我们做几道像样的饭菜,我最喜欢她做的芋头焖饭和萝卜丝疙瘩汤。当时家里还是烧柴火灶,勤俭节约的她觉得烧柴火既方便又便宜。猪油起锅,芋头切丁和淘好的米一起下锅,翻炒均匀后放水盖上锅盖。火炉里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火苗呼呼往外窜,不一会锅里冒出浓浓的香味儿,要是时间和火候把握得好的话,我们还能吃上香香的锅巴。在没什么胃口的时候,我时常想起她煮的萝卜丝疙瘩汤,萝卜的清爽和面疙瘩的浓郁融合得恰到好处。每次做这道菜的时候,我们兄妹三都喜欢围着灶帮忙揉面疙瘩团,搓成一小块往锅里滚烫的萝卜丝底汤里扔。窗外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,远处的田里、半山腰上雾气茫茫,锅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,我们兄妹三个围着她在嬉戏打闹,等着锅里的疙瘩汤,这是雨天里她给我留下的味道。

  冬天的清晨,太阳微微升起,房子旁边的小河潺潺流着,冒着雾气。这时候她已经从田里回来,在厨房里为我们准备早饭了,家里饭桌上一年四季的蔬菜瓜果都是她种的。冬天饭桌上经常有的是麦菜,为了能让我们赶着上学,她把刚从田里采摘回来的麦菜丢锅里焯下水,捞起来放些盐,加一块猪油,搅拌下便端了出来。麦菜口感鲜嫩、清香,夹着猪油的香味,很快就被我们兄妹三抢光了。成家多年,我一直做不好这道看似简单的菜,始终无法煮出她做的味道,可能菜不是她种的菜,猪油不是那时的猪油,这是她留给我的专属的冬天的味道。

  她好一口酒,听说是小时候太苦,有条件了适当喝喝酒,可以壮胆,可以解忧,可以忘却生活的苦。夏天的晚上,她都会喝上几口纯香白酒,解解白天劳作的疲惫。繁星满天,萤火虫在草丛里一闪一闪,我们搬着小板凳在门口乘凉,她哈着酒气跟我们讲她小时候的故事,比如夜里点着火把去田里放水被大眼镜蛇追着跑、没有饭吃去扒树皮吃树根、当童养媳的时候时常被养母责骂挨打、垫着脚尖捞米做饭、外出割草在小溪边滑倒头破血流也硬咬着牙……可能那个时候,她也恐惧,也无助,却只能咬咬牙。清风徐徐吹来,伴着她呼出的酒气,这是她留给我的夏夜的味道。

  味道是念想,是无时不刻的存在,所以她还在。